最近,首位中国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出散文集了,名叫《不被大风吹倒》,书名取自其中的同名散文,那是莫言在五四青年节时给年轻人的寄语,讲述了他小时候和爷爷在大坝上遇到大风、爷爷抵抗大风的故事,鼓励年轻人遇到人生的艰难时刻不要放弃。
此书共收录了莫言的40篇散文,从家人与朋友、童年与成长、读书与写作等角度呈现了莫言对于人生的思考。其中不乏提到了他的朋友、嘉兴海盐籍著名作家余华的段落,甚至有一篇散文的题目就叫《我的室友余华》,这个题目可不是标新立异、哗众取宠。
1988年,已经登上文坛的青年作家莫言、余华以写作成绩进入鲁迅文学院与北京师范大学联办的文学创作研究生班,两人被分到了一个宿舍,并成为了两年多的室友。
莫言开篇是这样形容余华的——1987年,有一位古怪而残酷的青年小说家以他的几部血腥的作品,震动了文坛。此人姓余名华,浙江海盐人。后来,我有幸与他同居一室,进行着同学的岁月,逐渐对这个“诡异的灵魂”有所了解。
“这家伙在某种意义上是个顽童,在某种意义上又是个成熟得可怕的老人。”莫言认为余华首先是一个具有很强的理性思维能力的人,他清晰的思想脉络借助于有条不紊的逻辑转换词,曲折但是并不隐晦地表达出来。其次,这个人具有在小说中施放烟幕弹,并且具有超卓的在烟雾中捕捉亦鬼亦人的幻影的才能。“上述两方面的结合,正如矛盾的统一,构成了他的一批条理清楚的——仿梦小说。于是余华便成了中国当代文坛上的第一个清醒的说梦者。”
莫言评价余华是个“残酷的天才”,也许是牙医的生涯培养和发展了他的天性,促使他像拔牙一样把客观事物中包涵的确定性意义全部拔除了。“于是,在他营造的文学口腔里,剩下的只有血肉模糊的牙床,向人们昭示着牙齿们曾经存在过的幻影。如果让他画一棵树,他只画树的倒影。”
随后,莫言以《十八岁出门远行》进行分析,在他看来,“《十八岁出门远行》是当代小说中一个精巧的样板,它真正的高明即在于它用多种可能性瓦解了故事本身的意义。而让人感受到一种由悖谬的逻辑关系与清晰准确的动作构成的统一,所产生的梦一样的美丽。”
“故事的意义崩溃之后,一种关于人生的、关于世界的崭新的把握方式产生了。”恰如莫言所说,“当代小说的突破早已不是形式上的突破,而是哲学上的突破。余华能用清醒的思辨来设计自己的方向,这是令我钦佩的,自然也是望尘莫及的。”而这也是余华当年的先锋之处。
除了对室友余华及其作品评价之外,莫言还写到了他与余华、史铁生的友情。1990年秋天,莫言、余华等人受辽宁文学院邀请去讲课,余华提议叫上史铁生。于是,中国当代文学史上的经典时刻出现了,作家们争着将史铁生连同他的轮椅抬上火车。在辽宁期间,作家们一起踢足球,余华还让史铁生当守门员,还跟对方说:“史铁生是一位伟大的身有残疾的作家,你们看着办吧。”对方只敢防守不敢进攻,后来急了,也只敢踢自家球门。莫言写道:“两支球队合攻一个球门的奇观出现了,撇下史铁生坐在轮椅上抽烟,傻笑。”
每当这种时刻,都会想起史铁生的自白:“二十一岁末尾,双腿彻底背叛了我,我没死,全靠着友谊。”文学治愈心灵,友情也是。也正是莫言、余华、史铁生这样的作家,用他们的笔写出了一部又一部作品,慰藉了一代又一代读者。
因此,我们可以说,文学是美好的。
作者:周伟达
来源:“和平路口”微信公众号